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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广岛记忆<9> 征集来的记录 浮现出军都8月6日的情景

 广岛曾经被称为“军都”。 “即使是说市内全域都被陆军的相关设施和其他各种作战设施填满了也不为过”,在广岛市发行的《广岛原爆战灾志》第1卷中如此形容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广岛市。当时,许多市民和学生也参与了军需公司和工厂的工作,不幸遭遇到了1945年8月6日的那场惨祸。本社在报纸上进行了征集被爆资料的宣传,一些能够让人们联想起当时“军都”情景的资料被寄到了编辑部,唤起了开始逐渐被淡忘的广岛历史。(“倾诉广岛记忆”取材小组)

陆军被服分厂的手记

将尸体搬运至后院进行火葬 砖瓦仓库成了牺牲者的墓碑

 有一处甚至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说明、凝聚了广岛的惨痛历史的被爆建筑物,这就是坐落于广岛市南区出汐的旧广岛陆军被服分厂。这座工厂的建造完工于1913年,建于日本大正时期的厂房由钢筋混凝土加上砖瓦建造而成,其10~13号之四座大型仓库至今耸立依旧。

 仓库距离爆炸中心大约2.7公里。1945年8月6日的原爆发生之后,在免于大火烧毁的被服分厂中,挤满了蜂拥而至的伤员。对此,在输送小组工作的平栗忠夫先生(当时36岁),曾将自己6日至17日的行动用钢笔记录在了2张粗糙的日本纸上,他写道:“暂时住在第十仓库中……”

 平栗先生是在位于曙町(现今广岛市东区东蟹屋町)的家中遭到了原爆袭击。之后,他便带着妻子逃向了矢贺町(现今广岛市东区)的姐夫家。由于参加建筑物拆迁工作的第二女子高中2年级的侄女迟迟没有回家,第二天,平栗先生重新踏入焦土,开始了搜寻侄女的行动。

 当他来到仓库时,发现有众多的伤员卧倒在仓库的地面上。对于当时的情况,他在记录中如此写道:“我去了被服分厂的收容所,那里的伤员人数同样庞大。我试着寻找侄女的身影,但却毫无所获。”

 从11日开始,平栗先生便暂时住在了被服分厂,参加救援活动。回想起当时的工作,他写道:“或是用担架将尸体运到后院进行火葬,或是巡视周围。”接着他又补充道:“十二、十三、十四日的作业都一样。”当时的火葬场,其实就是在后院挖出来的土坑。

 另一位中西严先生(现年84岁,居住于吴市安浦町),则紧咬着嘴唇在环视了L型的仓库之后说道:“至今我还能感觉到伤员们的呻吟声。”据了解,中西先生当时还是一名广岛高等师范学校(现今广岛大学)的4年级学生。原爆时,他正位于战时劳动的13号仓库前。爆炸后,他为逃到这里的伤员们涂上氧化锌油。

 今年3月,中西先生促成了“希望保全旧被服分厂恳谈会”,8月,又由他牵头召开了“追悼集会”。对于此,他说道:“红砖砌成的仓库,已成为了一座纪念于此牺牲之众人的墓碑,同时也是广岛复兴的见证者。”中西先生还一直在推动着广岛县及广岛市政府对仓库进行有效的利用。

 现存的仓库每栋高15米、宽26米、长91~105米,占地面积17公顷。从遭到原爆袭击后的第二年一月开始,仓库被第一女子高中(现今广岛市皆实高中)当作了教室使用。而从四月份开始,教室的使用权又被转交给了广岛高等师范学校(49年起成为新制广岛大学教育学部)。而后,随着广岛县政府搬入了旧兵器补给厂(现今广岛大学霞校区),仓库与周围一带的旧军用占地成为了从零开始复兴的据点。

 另外,1952年,县教委在与国家的财产交换中,取得了3栋仓库包括地皮在内的全部使用权。之后,广岛县在该用地上建起了皆实高中和广岛工业高中的新校舍。直至1995年,县所有的3栋仓库还被用作于日本运输的仓库,而国家所有的1栋仓库则改建成了广岛大学的“熏风寮”。

 此后,广岛县曾计划将仓库改为“濑户内海文化博物馆”、埃尔米塔日博物馆(俄罗斯)的分馆,广岛市也计划将其保有的仓库改成“纸鹤博物馆”。但由于防震改建费用方面支出过大,“每栋的预算都需要21亿日元”(据县财产管理课),所以三个计划最终都没能实现。这些日本国内最古老的钢筋混凝土仓库,现在处于一种无人使用的尘封状态。

 随着广岛成为了向亚洲大陆的出兵地,作为军服与军靴的生产地的被服分厂曾有过“数以千计的男男女女”在此工作,工厂内甚至还设有托儿所。对于此,西垣武史先生(现年96岁,居住于广岛市佐伯区三宅)谈道:“知道当时作为军都的广岛是如何发展的,以及了解被服分厂周围的热闹景象的人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吧。”西垣先生曾在厂内的青年学校担任过教职。

 为了躲避空袭,在战争疏开时期,平栗先生被派往了疏开地点之一的小田村(现今安芸高田市)进行善后工作。之后,他与妻子便在村里定居下来,转行做了木材装饰的工匠。因为手记提到了在村中的定居,所以可以判断出手记撰写于五十年代。1987年,长女桥本多美惠女士(现年78岁,居住于安佐南区中筋)送走了平栗先生,在家中发现了这本手记,于是将其当作父亲的遗物保存至今。

 桥本女士与中西先生、西垣先生一同重访了旧被服分厂,她如此说道: “父亲希望通过手记向后世尽可能传达当时的情况,他一定也希望这座建筑物能够得到良好的处置。”说完这番话后,她感慨万千地抬起头,将视线聚集到了那扇由于原子弹爆炸冲击而弯曲变形的铁门上。

船舶司令部的布告

公布伤员的收容地点

 1945年8月7日,广岛市的街头开始分发并张贴由船舶司令部颁发的布告。在布告中写道:“美机最终违反人道主义而对我广岛使用了特殊炸弹。”布告上同时还公布了广岛站北侧的东练兵场以及位于广岛市西部、现今的廿日市市等18处地区收容伤员的信息。此外,还有当时的市内被划分为了4个救援•救护地区以及联络方式等情报。

 布告是由当时的陆军船舶司令部司令官佐伯文郎中将(1967年去世,享年77岁)所签发的。当时佐伯中将手下的各个部队驻扎在宇品町(现今广岛市南区宇品海岸),因此原爆时各部队受灾的情况并不严重。爆炸之后,佐伯中将便立即指挥部下展开了救援行动。7日,他又兼任了广岛警备司令官,开始参与策划城市的复原工作。

 广岛县立公文馆以及广岛市公文馆都没有保存当时的这份布告。然而,家住广岛市佐伯区的山本传吉先生(现年85岁)却为我们提供了有关布告所在的珍贵情报。据他介绍,现居北海道函馆市、与他同一届进入船舶练习部第十教育队的高杉新弥先生(现年85岁),还藏有一份当时的布告。

 第十教育队原为海上特攻队的训练部队。当时志愿成为特别干部候补生的高杉先生和山本先生都还只是15、16岁的少年,二人在江田岛幸ノ浦(现今江田岛市)的基地见到了原子弹爆炸后悬浮在广岛上空的蘑菇云。

 根据佐伯中将在后来呈送的“广岛市战灾处理概要”(防卫省防卫研究所藏)中的记载,8月6日下午1点10分,第十教育队等单位接到了如下之命令:“委派贵队前往南大桥附近,担任进行爆炸后的消防与救援工作。”

 8月8日,高杉先生将大米以及味噌等食品运入宇品港。当时被烧伤的人们横卧在港湾上,其景象惨不忍睹。他是在港湾一角捡到了掉在地上的布告。对于当时的记忆高杉先生寡言少语,他只是说道:“对于在广岛所目睹的一切的,无论是在回到故乡函馆之后,还是现在,我实在是没有将其述之言语的勇气。”

 而山本先生,则还参与了当时的火葬工作。10年前,他收到了高杉先生邮寄来的布告复印件,在信封上高杉先生写下了“永久保存”四个大字。于此,山本先生又在信上添写道:“永难释怀!”

中国地区配电受损调查报告书

烧毁、坍塌……照片中的景象历历在目

 有一份存世至今的原爆被害调查的初期调查报告书。这是一份由中国配电广岛分店汇总的“因原子弹所造成的电器设备受损调查报告”。这份报告书之内容已被当成重要资料收入了《广岛原爆战灾志》第五卷,可惜原件却没有得到保存。

 1945年8月6日,以爆炸点为中心,半径2公里以内的电器设备全部遭到破坏。第二天,在船舶司令部的支援下,复旧工作得到正式展开。8月20日,广岛三角洲一带的没有被烧毁的住房,已经有大约30%的地区恢复了供电。而到了11月末,供电范围则覆盖了全部的受害地区。广岛分店是从11月起开始着手进行实地调查。整个调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年末。1946年3月,报告书被予以了刊行。

 当时,用纸粗糙的报告书共计57页。其中还贴有被烧毁的千田町发电所(位于现今广岛市中区)以及倒塌的铁柱等30张印刷鲜明的照片。所有照片都出自岸本吉太先生(1989年去世,享年87岁)之手。从战前就开始经营照相馆的岸本先生,受到中国配电的委托所的委托,拍下了这些原爆的记录照片。

 原子弹爆炸时,岩室公彦先生(1993年去世,享年72岁)是一位广岛支店的职员。而这份报告书也是因他才得以保存下来。岩室先生去世后,大儿子丈一先生(现年67岁,居住于广岛市南区青崎)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了这本报告书。

 据《战灾志》记载,1951年4月,报告书还曾被译成英语后提交给了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总司令部(GHQ)。另据中国电力介绍,岩室先生当时是在中国配电总公司的调查室中负责外事工作。而担任公司和GHQ之间的沟通工作的正是调查室。

 从丈一先生小时候起一直到父亲去世,每年的8月6日,父子二人都会一起在家中默哀。他曾从已故的母亲口中听说父亲是在去单位上班的途中遭遇到了原子弹的爆炸。于此他说道:“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任何有关原爆的事情。我觉得父亲一定是想借助这份报告书传达一些自己的一些感情,所以一直没有舍得将它处理掉。”

 中国配电总公司距离爆炸中心约800米,而广岛分店则位于距其500米处的研屋町(现今广岛市中区立町)内。两处牺牲者共计有274人。

(刊登于2014年10月13日晨报)